从金科家里跑出来，小莫既没有回单位，也没有回老陆那里，而是像个失落的魂魄一样，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，分不清东西，也不知道来去。
脑袋像个大鼓一样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捶打着，心里也仿佛被插上了无数细小的钢针，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痛彻心肺。有那么一刻小莫甚至想，自己就站在路中央吧，等着一辆公交车，或者是卡车，甚至是出租车也行，只要从自己身上飞驰过去，一切就解脱了吧！
可是他不能，他想到了老陆，他不想老陆因为自己难过。可是昨晚发生的事情，老陆若是知道，又怎么可能不难过呢？
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中年妇女从小莫身旁慌忙地绕过，差点撞上小莫。那人停下车子，愤怒地对小莫骂道：“你瞎了啊，没看着往这面来啊？”
小莫抬起头，朝那人咧嘴笑笑，笑着笑着又想哭，面部扭曲的十分难看。那人看到小莫这个样子，知趣地上了自行车，临走还不忘骂小莫一句“神经病”。
经过这事儿一闹，小莫也恢复了些神智，他不能这么横冲直撞，要不真的出人命了。走到一个站点，小莫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，刷了卡，便朝里面走。找个位置坐了下来，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景，小莫忍不住地哭了起来。
早上老陆又给小莫打电话，小莫关机。于是老陆又给金科打电话，金科也关机。于是老陆直接去了金科家里。
听到外面敲门，金科以为是小莫又回来了，马上去开门，可是当金科看到老陆时，愣住了。
“老，老陆，你，你来了！”金科有些语无伦次。
而老陆看到金科的样子时，老陆也愣住了。金科憔悴又颓废的样子让老陆辛酸不已。
老陆忍着刺鼻的酒味对金科说，“小莫还在这吗，你俩早上吃饭没有？”
“小莫？小莫不是回家了吗？”
“没有啊，我给你俩打电话，你俩都关机，以为你俩还没醒，这才过来看看啊！”
金科脑袋翁的一下，心里开始害怕。
“老陆，你别急，我给单位打电话，小莫可能直接去上班了！”
“恩！”老陆没有急，他感觉金科反倒是慌乱了许多。
金科找到电话，开了机，然后赶忙给单位打电话，问小莫在不在单位，可是单位说小莫没来上班！
金科挂了电话，恐慌地望着老陆，吞吞吐吐地说，“可能，可能小莫有啥事儿耽误了，正往单位去呢，呵呵！”金科安慰着老陆，可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自己。
老陆进了屋，然后看到满地狼籍，老陆皱着眉说道，“昨晚你俩喝酒来着？”
“啊，是啊，我俩都喝多了，然后一直睡到早上，这不才起来么！”
“小莫啥时候走的？”
“早上九点多！”
“要是去单位的话，就算堵车，现在咋也到了！”
“啊，也是，可能有事吧，对了，他会不会去你那个家啊？”
“不可能，他没有钥匙，去那里干嘛？”
“哦，那，那老陆你别急，咱们再等等吧，没准他一会给你打电话呢！”
“他电话啥时候关机的？”
“我也没在意啊，昨晚就关了吧，我俩只顾喝酒来着！”
“没有，昨天我半夜给他打电话，他电话没关机，只是没人接听。”
“哦，那时候我俩都喝得醉醺醺的，早都睡着了，根本听不到啊，可能是他电话没电了吧？”
“他两块儿电池呢，都带在身上。”
金科脸上冷汗直流，所有的理由已经说尽，只剩下不好的预感。
老陆一声叹息，说，“这小子，到底干什么去了？”
金科没有回答，也不知怎么回答。
老陆看着金科脏乱的房间，又看看他本人，然后无奈地说，“反正也没啥事儿，我帮你收拾收拾房间吧！”
“不用，老陆，真不用，我一会儿得回单位呢！”金科慌乱地说。
听金科这么一说，老陆反而放心了，这么些天，看来金科终于打起精神了。
“那你忙吧，我回去等小莫。”老陆没再客套，决定回家。
“啊，好，小莫要是回单位了，我马上给你打电话！”
“行！那我走了，你有时间也到我那去啊！”
“好，好的！”
送走老陆，金科匆匆地洗簌好，然后换了干净的衣服，便蹭蹭地跑下楼。坐在车里，金科定了定神，然后开动了引擎。
金科从上午十点半，找到下午三点多，仍然没有小莫的消息。随着天色越来越晚，金科的心越来越沉。期间老陆打过来几次电话，问有没有小莫的消息，金科无奈地说，还没有。电话那边老陆沉默地挂掉电话。
金科又找了一通，还是没有消息。他知道老陆也在着急，本想去看看老陆，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勇气进入他家！
晚上七点多，老陆听到敲门声，蹭的一下窜出去，马上去开门。
是小莫！
“小莫，你咋才回来，这一天都干啥去了，吃饭没有……”老陆没等问完，便看到小莫失魂落魄的样子。老陆难过地问，“小莫，你咋了，啊，说话呀？”
小莫怔怔地望着老陆，然后进了屋，声音沙哑地说，“老陆，我累了，去洗个澡！”
“啊，那行，快去吧！”老陆虽然担心，却没有阻止小莫，毕竟人回来了，比啥都强。
小莫到卧室脱掉所有的衣服，却穿着内裤，然后进了卫生间。
老陆看到小莫穿着内裤进去，心想这小子是怎么了，平时挑逗自己还来不及，今天怎么这么保守了？
老陆听到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，然后又听到哗哗的流水声。
老陆更纳闷了，平时这小子洗澡从来不关门的，今天怎么这么反常，到底是怎么了？
忽然想起金科还担心着呢，于是老陆马上给金科打电话，告诉他小莫回来了。
“喂，金总啊，小莫回来啦，我告诉你一声！”
“啊，那就好，那我就放心了！”
“是啊，这小子，真让人操心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
“你单位没啥事儿吧？”
“啊，没事儿。对了老陆，小莫回去的时候，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一样？”
“是啊，他样子怪怪的，问他又不说，你们…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？”
“没有，没有吵架，老陆你别多想，我们好好的呵呵。”
“哦，那我就放心了……”
没有什么事儿，老陆便挂了电话。坐在沙发上，老陆望着关着的卫生间，一声叹息。
小莫这个澡洗的未免太慢了，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，若是平时顶多二十分钟就结束了。等小莫从卫生间里出来，老陆已经躺在床上了。
小莫静静地上了床，没有挑逗老陆，也没有和他嬉笑打闹，而是无声地躺下了。
老陆发现小莫的异样，翻过身子，搂着小莫，柔声问：“小莫，你咋了？”
小莫颤抖了一下，然后扑到老陆的怀里，仍是不说话。老陆紧紧地搂着小莫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是此时他知道只有拥抱才是最好的安慰。
“老陆！”自老陆和小莫认识以来，小莫从没有哭的这么伤心过，即便是他父亲去世的时候，也没有哭的这么难受过，小莫的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。
以前也出现过类似情况，是在小莫和金科第一次去酒吧那次，老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，心里越来越沉。
“小莫，不哭了，咱睡觉吧？”老陆柔声地对小莫说。
小莫不同意，死死地抱着老陆，老陆无奈，只好任他抱着。老陆知道，小莫要是想说，自己不用问，于是静静地安慰着小莫，等待着他平静下来。
过了一会儿，小莫从床上坐了起来，然后拉着老陆起来。
老陆给小莫披上衣服，然后静静地望着他。
小莫搂着老陆的肩膀，然后说，“老陆，你爱我吗？”
“傻小子，怎么突然这么问？”
“老陆，我爱你！”小莫又抱住老陆，哽咽着说道。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老陆抚慰着小莫。
小莫趴在老陆身上好一会儿，没有动。老陆还以为小莫睡着了，于是轻轻推了一下小莫。
“小莫？”
小莫颤抖了一下，然后贪恋一般从老陆怀里出来，怔怔地望着老陆。
老陆屏住呼吸，他知道，小莫要和他说事情了。
“老陆，昨晚我去了金总家，他喝多了。”
“恩。”
“后来他让我陪他一起喝，然后我俩都喝多了。”
“我听金总说了。”
“我们都喝多了，稀里糊涂地后来就睡着了。”
“恩。”
“早上醒来的时候，我发现我们俩……都是光着身子！”小莫小心翼翼地望着老陆的眼睛。老陆躲开视线，然后又看着小莫，没有说话。
“我问金总，他说我们没有发生关系，我也检查了，也没发现什么！”
“你俩都喝多了，脱了衣服肯定就睡着了啊！”
“你知道我从来不裸睡！”小莫喊道。
“光着身子，也没啥啊，不一定就发生关系啊？”老陆深呼一口气，悲伤地望着小莫。
“可是我觉得有！”小莫大喊道。
老陆怔怔地望着小莫，然后问道：“为啥？”
“不为啥，我就是觉得，我们发生关系了！”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，金总都说没发生，你不也说没有啥……”
“他说他爱我！”小莫流着泪和老陆喊道。
老陆无力地松开小莫，颤抖着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怎么想？老陆？”小莫死死地盯着老陆，老陆转过脸望向窗外，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，把着小莫的肩膀问道：“你又怎么想？小莫？”
“我只爱你一个人！”
“我也一样！”老陆这回没有忍住，终于流下了泪水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生气！你为什么不怪我！你打我啊，骂我啊！”小莫一边哭喊一边撕扯着老陆的肩膀。
“小莫，你冷静一点儿，小莫！”老陆死死抱住小莫。
“你为什么不生气啊！”小莫奋力地从老陆怀里挣脱出来。
“老陆，你说实话，你是不是一直都怪罪我？你是不是心里还有王刚，你还想着他，你去找他吧，你别管我了老陆，让我自生自灭吧！”
啪！老陆狠狠地给了小莫一巴掌，“你个小混蛋，胡说什么！”老陆气的浑身直哆嗦。
小莫捂着脸，怔怔地望着老陆，一边流泪一边惨烈地笑道：“老陆，你从来不打我，你终于还是生气了，忍不住了吧？你还是厌恶我的对不对，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是不是？那好，我走，我走！！”小莫从床上起来，胡乱地穿起衣服。
“小莫，小莫对不起！我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你，你知道我……我……”老陆急的语无伦次，起身去拦小莫。
小莫挣开老陆，穿好衣服，准备去穿鞋。
“你给我站住！”老陆突然暴怒地喊道。
小莫没有停。
“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，我打折你的腿！”老陆铁青着脸朝小莫喊道。
小莫停了下来，然后转身，朝着老陆惨笑道：“没用的老陆，今天就是爬，我也会爬出去！”
“你！你……”老陆颤抖着手指着小莫，渐渐说不出话来。
老陆脸色越来越难看，最后捂着胸口，砰的一声倒在地上！
“老陆！”小莫尖叫一声，飞奔向老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