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的月亮
作者:不详

15



麦小熊再次出现的时候,已经是大三期末。我曾经有过直觉,直觉他会回来。但我不知道何时。所以我总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。可他的再次出现,让我觉得那些无谓的等待都变的微不足道。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来。
大三期末,我参加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得了亚军。颁奖典礼上,刚宣布完名字,获奖人上台领奖。我默默走上去。
每个人都要说感言。我听到冠军妙语连珠,讲他如何学英语,感谢父母朋友。低下观众笑声不断。
轮到我,我走到话筒前,看着底下那么多张脸,突然把刚想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。倒不是因为紧张,而是我太心不在焉了。那个人走后,我好像对什么都没用心过。我索性就想随口讲两句。
我说,大家好,我是亚军。
底下一阵哄笑,我听到有人说,我们知道!
我也给自己逗乐了,我笑着说,哦。原来这样啊。
我顿了顿,接着说,我得这个奖,要感谢一位朋友。三年前他离开了我。因为我实在没事可做,就把精力都花在英语上。然后就有了今天的成绩。所以谢谢他。
台下一片哗然,我听到有人起哄说,是你女朋友吧!然后又是一阵哄笑。
我笑了笑就走下台。回到座位上时,和小美互相心领神会地对望了一眼。我想全场只有张小美明白我在讲什么,
典礼结束的时候,很多老师同学走过来向我祝贺,我手里捧着鲜花和奖杯配合跟老师合影。完事后自己一个人走到宣传牌旁的角落里。身边很热闹,可是内心依旧波澜不惊。我无意识地回头,人头攒动间,我却看到了他的脸,他就站在我身后,靠着入口的门。他也在看着我。他是麦小熊。
我一开始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我扭回头,再转过去定定地好好地去分辨那张脸。是麦小熊,没有错。
我曾经想过我们重逢的时候应该会是什么样子,我以前以为会是欲哭无泪,百感交集。可是当看见他活生生的站在眼前,我内心反而没有一丝起伏,心情平平淡淡。就好像阳光照在树叶上一样的那样平淡。我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,故人重逢的那种笑。
他看着我,他也笑着。那张笑脸是我记忆里的笑。
我吸了一口气,绕过人群走过去。他仍笑着看着我,我们定定的互看了好几秒。他刚要开口,我说嘘,别说话,什么都不用说。回来就好!
我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,他没变多少,只是成熟了好多。
这时我的心跳才慢慢的加速起来。他打破沉默,笑着问,是不是该拥抱一下!于是我把奖杯和鲜花交到他手上,然后紧紧抱住他。心里感叹,快三年了,三年了,你都去哪了,我等你等得跟行尸走肉一样,你知道么。
我狠狠的闻着他肩膀的味道,不愿松手。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,只能闭着眼。虽然我知道这个肩膀未必属于我。但是我只有这一分这一秒可以珍惜。
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,我感觉得到,他也很激动。但是我怀里的他已经是个堂堂的男人了。
这是我跟他第一次拥抱,这个拥抱我期盼了多久?幻想了多久?没想到竟然是百转千回之后。
我们松开手,又开始对望,彼此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。
他颠了颠手里的奖杯说,恭喜啊,亚军。你想怎么表达你对我的谢意呢?
呵呵,原来刚才他听到了。我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,说,今儿晚上请你吃饭呗。不过听他刚才的语气,许久不见他对我没有半点的生疏,跟我记忆力的麦小熊一模一样。我敢肯定,麦小熊真的回来了。
一时间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,不知道该从那句讲起。只顾在那里傻笑。我估计他也是。
这时候小美走了过来,推了我一下说,刚你们班长说你跟一男的拥抱,我还不信呢,原来是真的,这谁啊!介绍介绍!她说到里,才把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到麦小熊脸上。我只听到,她嗷了一声,声音非常的大。即刻全场的人都望向我们这边。意识到失态,她立马捂嘴,目瞪口呆地看着麦小熊。我抚抚她的后背说,别激动。小美。这是麦小熊。
小美先是手足无措,我看她好像连表情都不知道该做成什么样了。特痛苦。
然后小美走过去对着麦小熊胸口就是一顿捶,她边捶边说,终于肯回来了!
麦小熊说,对,我终于回来了。
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切,面对这三年的时光释然起来。
而我们身旁只有郑林不知前因后果的傻站在那里。
当晚我们四个去喝酒。小美给麦小熊和郑林相互介绍了一番。后来郑林没有讲太多话,毕竟他是头一次见到麦小熊,有些认生。
可是我们三个谁都没有提那些悲伤的事。
我和小美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问他去哪里了,因为这个问题会勾出一些不好的回忆。我们就聊起了小时候和大学。麦小熊一直认真的听,他对我们这几年怎么过的好像也比较记挂,但是他也好像看出来了我俩的心思。
他主动解围,说,我走后,乐队解散了,我跟鼓手一起去了西安。到那里组了新乐队,在当地到处演出。后来又去了丽江,广州,石家庄。不过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,于是回来找你们。
听到这些,我心里安慰不少,至少他没有沦落街头。
不知不觉聊到很晚,小美和郑林该回学校了。小美非常不情愿地和我们告别,我说,回去好好睡觉。明天再来。
她挽着郑林依依不舍的走了。
跟我回旅馆吧,就在前面。我想多跟你待会儿。麦小熊说。
我看着他恩了一声。
半路上,一切感觉都还是少年的,只是两张脸都已长大。
我知道我俩之间那些最想说的和问的在餐桌上一句也没有说。我俩先是低着头走了一段,我发现他深沉了好多,但依旧落寞。
他点了根烟,吸了一口,然后他说,这几年过得好么?。
我说,过得就那样。不过你刚走的时候,我跟小美整天去街上找你。
听到这些他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。他说,小语,我…
我知道他是要讲那些误会,立刻打断他说,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就让他过去吧。你回来就好。真的。你这几年过得好么?
跟着乐队走,到处演出。除了累些,没吃多大苦。还成吧。
你回来多久?还打算走么?我问,其实这是我最关心的。
不走了。累了,想跟北京呆着。看看想干点儿嘛。
我说,别着急,你刚回来,先休息休息。
是。
那天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双人床上。开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,但他没有察觉。他还喃喃地说,想马上租个房子。我答应他陪他一起去找。
他也许太累了,我俩小声的聊了一会他就睡着了。
我却睡不着,也不敢翻身,怕吵着他。我转过头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,看着他的睡相。面对眼前的一切有些不能适应。昨天还在想海角天涯的他何时会回来,二十多个小时事之后我们就躺在了同一张床上。生活是个奇妙的东西,事事难预料。
他的脸不再是我记忆中那张虎头虎脑的脸,但是他睡梦中微微皱气眉头依旧有那些年少的痕迹。不知为何看着他安然入睡,我依旧惆怅。地球每日都旋转,只是那些爱他的过往和辛酸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故事,无人知晓也好,那样每个人都心安理得。我也打算守口如瓶。
那是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个夜晚。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色发亮。过往已经远去,却也看不到未来,心里莫名惆怅。不过那是我最美好的一个夜晚,因为跟最爱的人睡在同一张床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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