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晚上小莫不停的回忆，然后又不停的预想未来。

    他不停地回忆在同志酒吧遇见于胖子的那个晚上，对于小莫来说那是段痛苦而又悲愤的过往。他极力的想要忘记，可是现实又让他必须面对，面对那晚的每时每刻，分分秒秒！

    小莫知道，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主要还是靠体液传播。而那天晚上，他与于胖子在身体上的接触只有两次：一次是于胖子趁他不备亲了他的脸，另一次是在于胖子上厕所的时候强行要让小莫给他koujiao。

    如果单凭这两次接触，应该不会被传染。而且于胖子也说，那时候他可能还没有被别人传染呢。所以说小莫被感染的概率极低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，小莫这么想，心情好了许多。

    但是凡事无绝对！

    小莫也听到过看到过很多例子，有的人和许多人发生关系也没有被传染，而有些人只和别人发生一次关系便被感染，这种事情是没法说的！

    于是小莫又不停地预想未来，他想着最坏的结果和打算。

    如果他被传染了，而老陆没有被传染，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离开老陆！小莫会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，了此残生。在离开之前他会给老陆，金总，还有父亲每人写一封信，让他们不要挂念自己。

    如果他和老陆都被传染了，那么他就和老陆一起离开这里，双宿双飞，从此两人相濡以沫，做一对苦命鸳鸯。如果是这样，反而并不那么痛苦，毕竟两个人可以同生共死，每天在一起。

    可是无论如何小莫都不希望老陆被感染！哪怕让他一个人承受世间一切痛苦他都愿意，他不想老陆受苦，他宁可老陆失去自己，也不希望老陆陪着自己遭罪！

    所以为了让自己安心，小莫必须去检查！

    小莫想，等自己检查完了，如果自己没被传染，那么老陆自然也就没事儿；如果自己被传染了，那没有办法，他无论如何也得让老陆去检查了。

    小莫想，不能拖下去，明天就去检查！

    那个晚上小莫倍受煎熬，好不容易入睡，又在睡梦中惊醒，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直到天亮。

    早上小莫醒的很早，老陆醒来的时候发现小莫正默默地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见小莫脸色不太好，老陆关切地问：“咋醒的这么早，离上班还早呢！”

    “睡不着，看着你就觉得安心，不想睡呀。”小莫强颜欢笑。

    老陆不再说啥，只是搂过小莫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小莫在老陆的怀里心如刀绞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一直拥有这份温暖而又柔软的怀抱。

    老陆看了看表，又和小莫躺了一会儿，然后起来给小莫做饭。

    早饭小莫吃的很利索，吃完以后和老陆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的走了。老陆看了看表，才七点多一点儿。老陆在窗台看着小莫走出小区，然后一个人默默地收拾饭桌，洗刷碗筷。

    本来小莫想到单位报个到，然后就找个理由出去，去疾病防控中心检查。可是到了单位小莫发现有很多事情要交接处理，所以忍着没有和金总说，只好等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去。

    这一上午小莫在挣扎徘徊中度过，虽然说自己做了决定去检查，可是他还是有些胆怯：去了疾病防控中心，那里的人怎么看自己？如果真被传染了，自己真的可以承受吗？如果就这么拖下去，永远不知道结果，未尝不是一种希望。

    可小莫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
    小莫在空余时间偷偷地浏览了与艾滋病相关的网站。了解艾滋病的发病征兆，潜伏期，治疗方法，死亡时间等等。

    回想从和于胖子接触的那天开始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久，这期间小莫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不良反应。这么长时间以来，小莫甚至都没有感冒过，老陆似乎也只是感冒过几次而已，不过都是流行感冒，和艾滋病的症状不一样。

    这给了小莫很大的信心，心情也渐渐变得轻松了一些，快到中午休息的时候，小莫终于做出了最后决定，一会儿就去检查！

    中午没有吃饭，小莫利用午休的时间去了疾病防控中心，他去的时候看到偶尔有人进出。进去的人有的故作淡定，有的和他一样忧心忡忡；出来的人有的眼睛通红，有的掩面痛哭，有的喜极而泣，有的感慨劫后余生。小莫和他们对望的时候，彼此投来理解和鼓励的目光。

    小莫深呼一口气，然后抬头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从检查开始到结果出来，小莫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。他一遍一遍地鼓励自己：没事的，没事的，一定没事的！

    在等待的过程中小莫收到一条短信，他本以为是老陆发来的，可是当他看到号码之后，竟然是个陌生号码。小莫打开短信，里面只是聊聊数语，却让小莫悲从中来。

    “小莫，永别了，如果有缘，我们来世再见！”

    是于胖子，小莫颤抖着手指选择了回复，可是他一个字也打不出来，他想给于胖子点儿安慰或者鼓励，可他做不到。

    他害怕，他害怕发过去短信之后于胖子不回复他，他害怕于胖子再没有机会回复！

    小莫怔怔地望着那一段信息，心里百感交集。

    就在小莫心里五味杂陈的时候，结果出来了！当对方把结果拿给他看的时候，小莫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！

    没事儿！没事了！小莫没有被传染！小莫死死地盯着检查结果，然后像个泄了气的气球，瘫软在坐在椅子上。

    小莫低着头，浑身禁不住颤抖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小莫霍地站起身子，然后大步走出疾病防控中心。到了外面，小莫抬头仰望天空，阳光并不耀眼，寒风依旧凛冽。可小莫觉得恍若重生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，连陌生的路人都变得那么可爱。

    小莫紧紧地握着拳头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，然后流着泪大喊：

    老——陆——！

    老——陆——！！

    过往的行人驻足观望，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。小莫毫不在意，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圈，除了对生命更加珍惜，小莫更多了一份无所畏惧的勇气！

    你们且笑且叹吧，就让我且痴且狂！

    小莫目光坚毅而又炽热，大步流星地走向人群之中。